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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3 .了悟
怒濤襲過的房內，一時間悄然無聲。
少年愷住，他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說什 麼。「我……對不起……」
「……對不起呀……」
旅人低聲覆誦，思緒則不知飄向何方。
單手按著額，旅人沿著床緣坐下，低語。「對不起、很抱歉，同樣的意思，不
同的說法，所擁有的命運也不同……」經一番發洩後心裡湧起一股無力感，臉
埋在手裡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。
片刻，旅人恢復了平靜，抬起頭，他看著少年說：「你不用道歉，要道歉的人是我，剛才的話聽聽就
罷，用不著在意……還有，謝謝你的好意。」
「不不，哪裡。」
「只是……」少年遲疑一會兒，小心翼翼地問：「你剛剛說的『很抱歉』是指——」見旅人眸裡閃過異
色倏然黯淡，少年打住，他後悔死自己的多嘴。
眼見把氣氛弄僵，現在的狀況他又無法幫得上什麼忙，少年決定要離開先讓旅人靜一靜；然而，便當少
年要悄悄退開時，旅人徐徐開口。
低沉而艱澀。
「原來你也知道，也難怪，畢竟這裡是個消息匯聚的場所……一句道歉，人類說對不起，而精靈用很
抱歉……精靈…………格寧爾，我工作的夥伴，一位具有精靈統的女子，不過那血統非常的淡，沒錯，淡到即使那部分血流光也沒生命危險。然而因為這點，自幼在
人口販賣那受盡折磨，就算後來被首領救、提拔，組織裡的人待我們仍沒好到哪。不是推給血統，就說是天才，把我們所做的一切說得像不饒而獲似的，就連格寧爾
獻上生命的任務也不例外……
大家卻不知道，血統相混之人未必有高於人類的能力，畢竟從一開始就是不被神所期待的生命，違反了大地原初的運行……會有今天，都是靠我
們咬牙經過總總試煉才得到的……天才，哈，哈哈，好一個天才……要是天才哪會死在那種人手裡……」
望著自己的掌心，笑聲盡是苦澀。
為什麼要告訴少年，是因為想讓自己以外的人見證格寧爾所受的不公嗎？不知道。
心底的窒澀一波波的漫過堤防，無法抑制，潰堤。
何時心底的不甘已累積了這麼多，多到已經超出他能控制的範圍？
「……所以你也具有精靈血統？」
一頓，旅人幽
黑的雙瞳望著少年，嘲諷道：「是呀，一個有著精靈血統的殺手見過沒？」
自暴自棄似的，都不在乎了。
既然開口說格寧爾的事，他便沒打算隱瞞這點，因為他一樣與她同進同出，共同承擔，就算有人想此
威脅他，還不是一刀宰了乾淨。這念頭才一閃過，旅人頓時一僵。
聽了旅人的表明，
少年靜默，良久微笑說道：「但你離開了吧？那組織。」
旅人眼神一沉。
「你倒不怕我是要來殺你的？」
少年笑笑，笑
得雲淡風輕，說道：「要殺，我早就死了，用不著拖這麼久，還演上一齣戲。」
旅人倒也不和少年多辯，目光移向一旁。
「……是她死前要我久自己的路……是的，我離開。」
「果然。不過你的雙手還真的看不出來呢！那種殺手獨有的戾氣。」
旅人一怔，垂下眼瞼。「被她帶走了。」
「帶走？」聽到這詞，少年詫異。他好歹也算是博覽全書，但從來不曉得『戾氣』這種東西，是可以
被帶走的。
見少年一
臉疑問，旅人難得破例多話，解釋著。「因為我們的存在破壞了大地的準則，
令平衡傾倒，是不被祝福的生命，然而，錯不在我們，因此神賜予我們一項能力：冀末，『最後的冀望』。那是一個以自身做為代價的祈求，據說非常靈驗。」
少年半會意地點點頭，偏頭思考一會，接著轉向窗子。
「你所說的我經歷過，當然，我知道是無法與你相比的，但我能體會。信不信由你。」
「……你不平凡。」相處也算一段日子了，對於少年，旅人如此評論。
「真謝謝你啦！」少年笑開了嘴。「那，所以呀，不能只沉浸在陰影中！」
手一伸，霍然
拉開窗簾。耀眼的陽光，一時間令旅人看不清少年的背影。
窗上，根本沒有機關。
少年旋過身，
一手插腰，一手指著旅人。
「喂，喂，你給我站起來。」少年軍事般得喝令，見對方錯愕地看著他，直接伸手一把他拉起來。「格
寧爾這麼做，就是她料到你會選擇離開，所以你不能辜負她，一味只沉浸在黑暗中。」
少年說得慷慨
激揚，鏗鏘有力。
「她希望你淡
忘過往，迎向新的人生。這裡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世，所以，完成她的心願吧！」說著，少年的眼神轉柔。「沒有一個人是沒有過往的，但毋須對此過
渡地鑽牛角尖。『借來的回憶最後還回去時，還要加上傷心的利息。』，所以，放下吧。」
簡陋的客房裡，襯著身後的陽光，站在窗前的少年如此宣示。
旅人注視少年。
恍惚間，他似乎身處在皇宮大廳，而眼前年輕的君王溫和地笑著，邀請似得對他伸
出手。
靜靜地望著少
年，半晌，旅人的嘴角微微上揚。
「你，真的不平凡。」
第一次，少年瞧見了旅人的臉上有了笑意，他高興極了，即使只是個若有似無的笑容。
下一刻，少年倒地。
瞳孔驟大，旅人面無血色地盯著前方。一支箭從窗戶射入，刺進少年背部。
……死了！？
那人頓時呼吸急促，不知所措。
這是他第二次，被這種情緒吞噬，第一次則是格寧爾死時。以前就算獵物死在眼前，而且再怎麼悽
慘，他都沒有絲毫感覺，但，為什麼看到少年死，他就——
不明的情緒籠罩，旅人腦中一片混亂，
他踉蹌地想上前，猝然，止步，全身一僵。一個訊息在腦中炸開：組織追殺。
是我……害死了他……不，不不——頭不住搖動，轉身，旅人奪門而出。
不熟悉的情緒令旅人失了自制力，沒驚動到任何人，眨眼便到了一樓。剛踏入一樓，映入眼簾的景象
使旅人定住。
一如往
常，一樓滿滿的都是人，不同的是，那些人並非一般顧客。
那些人各個身穿軍服，手持利刃住將他所熟識的面孔團團圍，限制住行動。其中
夾雜著一些深色服飾的人在四處收索，而他們胸前的刺繡旅人認得，而且，非常之熟識。
本能反應，在他們目光掃向樓梯口前，旅人躲藏在牆邊的陰
影，利用牆角遮掩自己，回過頭看了樓上一眼，確認安全後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得旅人側著身，偷偷注視著一樓的發展。
「你們幹什麼呀？在找什麼人，用得著把整間店搞成這樣，害我們做不能生意。」被圍住的人中有人
不滿的叫道。
「對
呀！你們麼意思！」
衛兵的回應也很簡單，拿長槍末端往他們的肚子捅去。
看著痛苦倒地的人與其他人的怒視，一位狀似這次行動的負責人輕視地道：「做生意？哼，叛臣的黨
羽，雷瑞亞家的餘虐，有這個資格嗎？況且，說你們在做生意，有誰信呀！」揮揮手，手無寸鐵而反抗不成的人，沒兩下便雙手反綁被制伏住。
躲在一旁，將剛才對話盡收眼底的旅人，眉尖一挑。雷瑞亞家族的事情他也熟知一二，只是他沒料到
這家客棧會與他們扯上關係，而且這裡似乎是雷瑞亞家族殘存者的隱匿點。
突然樓上傳了一句喊叫：「找到了，就是被箭射中的少年。」
被限制行動的人一聽，顧不得隱藏身分，叫道：「你們做什麼！你們把少爺怎樣了！」
負責人睥睨地望著他們。「蘇伊．雷瑞亞，餘虐的首領，當然是帶回去處以極刑。放心，他一定會比你們晚死，因為陛下可不會這樣輕易放過他。」
這些話，頓時引來受限制的人一陣痛罵，就連衛兵打他們也不停嘴。
蘇伊！？事情
前後連貫，旅人頓時領悟他徹底錯了。
——待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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